作为礼品的艺术 摘 要:礼品社会学由法国文化人类学家莫斯等人开创,旨在研究原始社会的礼品互换现象。莫斯认为,原始社会的糊口方式是以礼品互换为中心的,形成了人与神、人与物、人与人混融一体的礼品社会和礼品文化。
礼品具有赠予性、彼此性和神圣性。原始部落的节庆典礼(原始艺术)作为礼品赠予勾当的典礼,自己也成为礼品。节庆典礼转化为早期文明社会的国度文化礼节,如古希腊罗马的史诗、戏剧以及中国的礼乐文化等,作为礼品文化的变异部门地担当了礼品文化的特性。
在厥后的文明社会出格是现代社会,礼品文化被商品互换和契约关系摧毁,人与神、人与物、人与人之间的混融一体关系崩溃。可是,文明时代的艺术出格是现代艺术,以其审美属性具有了赠予性、彼此性和神圣性,从而作为一种礼品相同了人与世界、人与人,重建了礼品文化。关键词:礼品;节庆典礼;国度文化礼节;艺术 作者简介:杨春时,四川美术学院设计学院特聘传授(重庆 401331)。
礼品社会学是法国文化人类学家莫斯、列维-斯特劳斯、巴塔耶等人开创的,旨在研究原始社会的礼品互换现象。礼品社会学可以应用于艺术范畴,展现艺术的礼品属性,从而扩展和深化艺术理论。迄今为止,对于艺术出格是文明时代艺术的礼品性质,还没有被论及,而礼品社会学则提供了理论东西,使这方面的研究成为可能。
本文就实验着做这个开创性的事情。一、礼品社会与原始艺术 莫斯认为,礼品赠予和回赠不但是一种经济勾当,而是整个社会关系、文化的出产和再出产,它构造了原始人类配合体。原始社会的糊口方式是以礼品互换为中心的,它融合了人与神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形成了一个礼品社会和礼品文化。
莫斯说:“我们已经勾勒出了这种赠礼制度简直凿形象,在哪里的物质糊口、道德糊口和互换,是以一种无关利害的义务的形式产生的、举行的。同时,这种义务又是以神话、想象的形式,或者说是象征的和团体的形式表达出来的:外貌上,其核心在于被互换的事物,这些事物从来都没有离开它们的互换者,由它们确立起来的共享和结合是相当巩固的;而事实上,这些被互换的事物的长期影响作为社会糊口的象征,则是直接传达了使古代环节社会(société segmentée)中的那些次群体凝结起来的方式;正是通过这种互换,各个次群体不停地相互交叠(imbriquer),并感受到彼此间都负有义务。
” 在礼品社会学的视域下,礼品和礼品互换的性质有三点:第一,礼品具有赠予性。礼品不是实用之物,也不是用于互换的商品,而是专门用于奉送的、带有象征意义的物品。如莫斯所说:“他们所互换的并不限于物资和财富、动产和不动产等在经济上有用的工具。
他们首先要交流的是礼仪、宴会、典礼、军事、妇女、儿童、舞蹈、节日和集市……”礼品代表了赠予者自己,礼品赠予表达了赠予者的情谊,具有象征意义。其次,礼品赠予具有彼此性。礼品的赠予附带有接管和回赠的义务,这个义务是绝对的,是一种情感的回报,也是相互信任、友谊的创造。
礼品赠予和回赠相同了赠予者和回赠者,具有了主体间性,是“人的互换”。最后,礼品互换具有神圣性。如莫斯所言,礼品具有灵性,与赠予者结为一体。
礼品互换在人与神、人与人之间举行,以献祭和赠礼的形式表达虔诚、慷慨、诚意和友谊,以缔结人神、人际的混融一体的关系。因此,“礼品社会”是一个神人、群己、物我混融的神圣世界。正如莫斯所言,在礼品互换中,“归根结底便是混融(melange),人们将魂灵融于事物,亦将事物融于魂灵。人们的糊口相互相融,在此期间原来已经被混同的人和事物又走出各自的圈子再互相混融,这就是契约与互换”。
总之,礼品互换构造了神人、物我、群己混融的社会关系和文化布局。原始文化是一种礼品文化,也是一种巫术文化,而巫术典礼就是所谓原始艺术。原始艺术与文明时代的艺术既有关联,又有区别。一方面,原始艺术是文明时代艺术的原型,二者具有同构关系;另一方面,原始艺术又不是真正的艺术,因为原始艺术具有巫术性,而不具有审美性。
原始人类通过巫术典礼,相同人与世界,而且得到巫术效果。原始的打猎、种植和收罗、战争与讲和、性爱与婚姻、祭奠和节庆等都要有巫术典礼,这些巫术典礼包括舞蹈、绘画、雕塑、咒语以及神话传说等。原始人相信,这些巫术勾当城市得到神灵祖先的保佑,发生相应的实践效果,如猎获、种植和收罗的丰收、战争的胜利、繁衍儿女的乐成等。现代发明的很多原始壁画,描绘了打猎局面,如著名的西班牙的阿尔塔米拉山洞的原始壁画。
这些绘画不是审美勾当,而是一种具有实际效果的巫术勾当,是为了祈求猎获丰收。巫术文化时期的原始艺术还比力简朴,它基于万物有灵论,运用原始巫术(仿照巫术和打仗巫术)支配世界,而且与出产、糊口联合在一起,具有直接的功利性,因此作为礼品的特性还不突出。可是,这种巫术勾当已经具有了礼品的萌芽,就是通过巫术操作,以本身的虔诚调换神灵的帮忙。
展开全文 典型的礼品社会和礼品文化产生于原始社会晚期或原始社会到文明社会的过渡期。当时原始巫术已经成长为原始宗教,从自然崇敬、图腾崇敬成长到祖先崇敬和神的崇敬。
由于社会组织相对庞大化,人际关系需要更密切的、感情性的相同;人与神之间关系也相对庞大化,需要更高级的、人格化的交流,而以往的简朴化、实用性的巫术典礼已经不敷用了。这就发生了一种节庆典礼。节庆典礼使得人与人、人与神之间的交流从日常糊口中分散出来,发生了有别于日常时间的神圣时间,以便举行更高级的、深度的交流。节庆是神圣的日子,它挣脱了日常糊口的孑立、凡俗,通过人与神之间、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的欢聚,实现了互相之间的感情交流和融合,构造了神圣的配合体。
这个时候,真正成熟的礼品社会才得以形成。在这个礼品社会基础上,形成了礼品文化,其焦点是从日常文化中脱颖而出的节庆典礼。
在节庆典礼中,原始艺术成长到了最高的形式,真正成为艺术的原型。节庆典礼的内容多种多样,个中礼品互换是中心,包括人与神的礼品互换——对神的献祭,也包括人际间的礼品互换。这种礼品互换不仅有物的赠予和回赠,更陪同着感情的交流,这种感情以歌舞等形式表达出来,就形成礼节形式,并且礼节形式占有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尚书·尧典》中记述了舜帝命夔做乐官,说:“‘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简而无傲。
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这段记述,摒除其被理性化的教养论说,可以还原到原始艺术的原貌,就是在原始节庆典礼中通过歌舞典礼,进入“神人以和”“百兽率舞”的混融世界。
歌舞等原始艺术不仅是礼品互换的典礼,也成为其重要内容,或者说,原始艺术已经成为一种礼品。节庆典礼不仅包括歌舞等形式,还包括神话传说。
神话传说是神的故事,表达对神灵的敬仰和相同人神的方式。神话的传颂不是一种消遣娱乐,而是十分神圣严肃的工作,要在节庆典礼中传颂,形成一种庄严的氛围,到达人神之间的交流、融合。古希腊神话在节庆典礼中不仅是讲述的,也是被演出的,厥后成为史诗和戏剧的母体。
这些节庆典礼厥后被称为原始艺术,成为文明时代的艺术的原型。关于节庆典礼中的原始艺术,法国人类学家葛兰言曾经考查了《诗经·国风》中的歌谣。他认为,这些歌谣不是后世那种个别文学创作的产品即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而是节庆典礼中的一种歌咏典礼。
节庆勾当中的重要内容就是部落间的女性的互换:来历于差别部落、姓氏的男方与女方排列两队,举行对歌,也往往陪同着舞蹈,作为两性间来往的典礼。这些歌谣是团体创作的、世代相传的,具有固定的主题、格局;在对歌典礼中可以即兴创作,但不会冲破既定的主题和格局。由此他断定:“这种诗歌是春季候庆中神圣感情的产品”,“ 歌谣发源于男女间的轮流合唱”。
《诗经·国风》是商周时代的民谣收罗,可以看作是原始节庆典礼的遗留形态。节庆典礼除了两性间的互换之外,另有很多其他主题,如对神的献祭,部落间的礼品互换、部落内部和互相间的飨宴等。
《诗经》中也有很多称赞神灵祖先的歌词,如《风雅·生民》就是一部关于周民族的祖先后稷的传说,是对祖先神灵的赞颂,这也应该是节庆典礼中的演唱节目,是献给祖先神灵的礼品。由于楚国更多地保留了原始巫风,故《楚辞》虽然多为个别创作,如屈原、宋玉的作品,但也保留了一些祭奠神灵的歌词,如《九歌》诸篇。原始艺术往往是诗、乐、舞联合在一起的,载歌载舞,作为一种典礼出现。
这些节庆典礼最初是礼品互换(如人神之间的礼品互换——献祭,部落间的女性互换等)的从属形式,厥后成为礼品互换自己。孔子曾经评论过上古传播下来的乐舞《韶》和《武》,认为前者精美绝伦,尔后者尽美而未尽善。葛兰言说节庆礼节中的团体舞蹈“是遵照舞蹈的节律而对传统的主题的仿照,而这种节律是所有人在受团体感情驱动时都必需遵守的”。
神话传说也是民间节庆典礼的构成部门,神话传颂是严肃、神圣的工作,在节庆典礼中通过吟唱和演出,相同神灵、祖先。在这里,可以看出原始艺术是作为一种礼品出现的,它既是献给神灵的,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赠予,从而到达神、世界、人之间的融合。可是,《国风》也反应出,原始艺术已渐湮灭,在习俗或文献中保留下来的已经渗入了文明的因素,不那么纯粹了,另有的已经不属于原始艺术,而是个别创作的文明时代的艺术,反应了日常糊口和表达了现实的思想情感,因此不能纳入节庆典礼的框架,如《诗经》中的许多诗篇。
葛兰言把《诗经·国风》一概看作节庆礼节歌谣,而扼杀了个中的个别创作部门,有绝对化的倾向。原始艺术具有了礼品的性质。首先,原始艺术表现了礼品的赠予性。
原始艺术陪同着实物的赠送,并且与演出者结为一体,充实地表达了真挚的感情和爱意,成为超功利性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礼品。其次,原始艺术表现了礼品的彼此性。原始艺术的演出,不是单方的独白,而是往来应答、互相赠予,如对歌、共舞等。
这种形式实现了感情的交流,融合,是一种礼品的互换形式。如《诗经·国风·卫风》中有这样的诗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觉得好。
”这就是民间两性来往中的礼品赠予在歌谣中的表现。第三,原始艺术表现了一种神圣性。原始艺术不是一种嬉戏,而是履行对神灵、祖先和传统的庄严的责任,是神圣的配合体的缔造。
节庆典礼中的歌舞演出是世代相传的、团体性的程式,是带有灵性的符号,人们通过这种典礼表达了虔诚的心意,到达了天地神人融合一体的境界。总之,原始艺术作为巫术典礼,出格是作为节庆典礼,是人与神、人与人之间的礼品互赠,告竣了人、神、世界之间的融合,从而构造了一个礼品社会。
二、国度文化礼节:礼品文化的变异 原始艺术作为神与人、人与人之间的礼品,跟着文明的到来而磨灭了,文明时代的艺术从原始艺术中脱胎而出。从原始艺术到文明时代的艺术履历了这样几个成长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最初的巫术典礼,它还没有挣脱直接的实践操作,礼品赠予的特征不突出。
第二个阶段是民间节庆典礼,这是巫术典礼成长的高级阶段,它具有典型的礼品文化特性。这两个阶段属于原始艺术,在前面已经有所论述。
接下来就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即文明社会早期的国度文化礼节,个中包括早期艺术,这是由原始艺术向文明时代的艺术过渡的阶段,保留着部门的礼品属性和功效。第四个阶段是文明社会独立的、成熟的艺术,它以其审美属性而成为文明时代的礼品。
首先考查第三个阶段即文明社会早期的国度文化礼节。进入文明社会后,民间节庆典礼被上层社会采用,颠末改造后转化为国度文化礼节,而个中的原始艺术则演化为早期文明时代的艺术。
葛兰言说:“古代节庆由此被简化成了仪礼。”这既是由俗到雅的文化条理的晋升,也是由原始到文明的文化形态的转化。国度文化礼节是早期文明社会的主要文化形态,当时文化范畴还没有产生分化,宗教、政治、伦理、艺术等融合在一起,并且它们也没有高度抽象化、理性化,还带有某种实践性、感性特征,故此形成了礼节形式。国度文化礼节的功效有二,一是规范人际关系,成立社会秩序;二是相同人神关系,成立宇宙秩序。
可以说,早期文明社会的国度文化礼节具有无知和文明的混淆性,而早期艺术作为国度文化礼节的形式包罗于个中。中国的周礼和古希腊的戏剧、史诗可以看作国度文化礼节的代表。
中国的周礼是上层贵族阶层的祭奠典礼和来往礼节,包罗宗教、政治、伦理、艺术的内容,它们还没有分化出来和各自独立。周礼传承自殷礼、夏礼:“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论语·为政篇》)而所谓因于夏礼、殷礼,就是起源于民间节庆典礼。《诗经》作为中国古代经典,成为周礼的一个重要构成部门。
《诗经·国风》很大一部门就是民间节庆典礼中的歌谣,被上层文人所采取、改写,所谓周官采诗之说,实源于此。收入《国风》的民谣被赋予了理性的、道德的意义而纳入上层文化。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关雎》),这原来是男女之间求偶的歌谣,却被解释为“咏后妃之德”。古希腊戏剧发源于民间崇敬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典礼,悲剧的前身是酒神颂歌;喜剧的前身是祭奠酒神的狂欢歌舞,也融合了民间风趣演出,厥后成长为文人创作的艺术类型,被官方法定为酒神节的演出节目,成为国度文化典礼。“所有这些展现了一种与祭仪相接洽的发源,与亚里士多德所说的(《诗学》,1449aa)十分契合: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悲剧发生于即兴演出,它源自酒神颂那样的抒景象式(这是纪念狄俄尼索斯的合唱歌曲);因此同喜剧一样,它是宗教典礼的扩大”。古希腊史诗是由民间传唱的汗青传说片段颠末“荷马”的荟萃、改造而成,在严肃的场所吟唱、演出,也成为国度文化礼节的构成部门。
古希腊的国度文化礼节,具有宗教的和社会的功效。古希腊戏剧的性质有二,一是宗教性的典礼,在于相同人神;二是社会性的典礼,在于介入城邦政治糊口,建构古代公民社会。古希腊悲剧不仅有宗教属性,也有社会属性,是凝结城邦民众的社会交流形式:“在古希腊酒神节同样也是民族的庆典”,“这种演出具有国度重大勾当的性质”。
古希腊喜剧以其嘲讽性表现了对城邦政治的介入和对社会糊口的品评,构造着古代的公民意识。同样,古希腊史诗的传颂,也可到达与祖先相同的境界,形成族群意识。国度文化礼节虽然来历于民间节庆典礼,但二者并不沟通,前者具有特殊性。第一,国度文化礼节离开了民间节庆典礼的粗拙形态,越发精美、雅致,成为上层文化形态,从此社会文化有了雅俗之分。
古希腊戏剧的原型是民间歌舞演出,人人介入而没有演员与观众之分,所在也在荒野,形成戏剧之后有了演员和观众之分,也有了固定的剧场,从而专业化了。周礼称“礼节三百,威仪三千”,完全挣脱了民间节庆的简朴典礼。《诗经》中的民谣也是颠末文人选择、加工而雅化了,成为经典。国度文化礼节与民间节庆典礼的雅俗之别为艺术的独立成长开发了门路。
第二,比拟于民间节庆典礼的神性倾向,国度文化礼节神性削弱,越发人性化,方向于世俗化的社会交流。《乐记》说“礼极顺,乐极和”,越发强调礼乐的社会性。古希腊戏剧也由最初的神的故事转向人的故事,通过对汗青的回首,思考了人类的运气。古希腊史诗也由神话传说演变为半神半人的祖先的故事。
这意味着早期艺术具有了离开宗教走向独立的倾向。第三,国度文化礼节包罗的意识形态内容与艺术形式之间组成了内涵的抵牾。
在周礼中,“礼”的感化与“乐”的感化有所别离,礼有意识形态性,在于区别尊卑;而乐有审美性,在于告竣人和,二者相异而互补。《乐记》云:“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
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古希腊戏剧的神性与人性、社会内容与审美形式之间也有内涵的抵牾,并且向神性、审美倾斜。这种内涵抵牾的成长,最后导致了艺术的独立。第四,国度文化礼节离开节庆典礼而进入日常糊口,即不仅仅在祭奠和节庆中表演,而成为日常糊口中的礼仪。
在西周至春秋时期,宫廷议政,诸侯会盟,贵族聚会,都要赋诗言志,所以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古希腊戏剧虽然到场官方典礼,但也日常糊口化了,成为民众的欢聚的时刻。古希腊史诗也逐渐离开节庆典礼,开始成为在日常糊口中讲述的故事。
总之,国度文化礼节的日常糊口化倾向,使得艺术独立变得可能。第五,在国度文化礼节中,作为实物的礼物的重要性逐渐下降,虽然在祭奠典礼中还需要祭品作为礼物,在日常来往中也需要实物作为礼物,但礼物自己符号化,而礼节自己的重要性上升,而且直接成为礼品,这使得早期艺术具有了礼品的属性。国度文化礼节中发生了礼品因素和非礼品因素的对立。
首先是国度文化礼节具有了非礼品文化的性质。从人与人的关系方面看,由于国度文化礼节维护等级制度的意识形态性,发挥了阶层断绝的感化,从而具有了非礼品文化的因素。
周礼的功效在于“尊尊”,即确立等级身份,规定尊卑边界,这就限制了礼品互换关系。从人与神的关系方面看,由于文明社会的早期宗教代替了原始宗教,发生了专门的神职人员,并且神权与政权一体化,具有了压迫性,人神关系酿成了支配性的关系;神恩成为单向的犒赏,对神的祭奠酿成了被动的回报,因而失去了礼品互换的性质。可是另一方面,国度文化礼节也保留着某种礼品文化的性质。
由于还处于文明社会的早期阶段,商品互换还不发财,契约关系尚未成立,社会关系还保留着血缘亲情,上层社会还存在着某些非功利的贵族精力,如慷慨、信任和荣誉感,因此在人与人的来往方面存在着必然的礼品互换关系,在国度文化礼节中必然水平上保留了礼品文化传统。周礼作为国度文化礼节,也具有必然的礼品文化的属性。周礼的功效除了“尊尊”之外,还包括“亲亲”,即促进贵族内部的亲和关系。礼的观点包括礼品和礼节两个寄义,它划定了人与人之间的礼品赠予规范,确立礼品互换的彼此性。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投桃报李,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礼记·曲礼上》)这就是礼的礼品互换功效。古希腊戏剧和史诗同样属于国度文化礼节,表现了对城邦政治的参和对社会糊口的品评,相同了族群,构造着古代的公民意识,从而具有了必然的礼品文化性质。
国度文化礼节的礼品性质并不充实,主要还是发挥宗教的和意识形态的功效。可是,国度文化礼节已经包罗了相对独立的艺术,它成为文明时代艺术的初步。早期艺术不仅具有宗教、政治、伦理等因素,更带有审美属性,因此具有了礼品文化的性质。
早期艺术的审美属性,使得艺术逾越了社会关系的边界,作为一种礼品赠予人们。周礼不仅具有社会内容,还包括相应的典礼,形成了诗、乐、舞一体化的“乐”的部门,这就是中国早期的艺术。孔子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个中玉帛是行礼用的礼品,钟鼓所奏的音乐是陪同着礼的典礼。
周礼中有礼和乐的分工,礼偏重于区分等级尊卑,乐偏重于相同感情,弥称身份差异,此即所谓“礼别异,乐和同”。和同就是礼品互换到达的混融境界。所以《乐记》又云:“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
……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因此可以说,早期艺术作为一种礼品,到达了和合人群的效用。
古希腊艺术也具有了审美的品质,所以可以或许作用人群,如古希腊悲剧具有了感人心魄的气力,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悲剧“引起惧怕和恻隐”,以告竣“净化情欲”的目的,从而以审好心识相同了人群。早期艺术还没有从国度文化礼节中得到独立,它既有文明时代艺术的属性,也还残留着原始艺术的神性;它包罗着宗教的、伦理的、政治的和审美的、娱乐的多种意义和功效,其审美价值并不充实,因此还不是纯粹的艺术。
如周礼中的乐,虽然有“和同”的礼品文化属性,但由于从属于礼,受到了意识形态的限制,审美价值并不充实。古希腊戏剧和史诗,也不是纯艺术,它不单具有审美的、娱乐的意义,也具有宗教的和政治的看法,审美价值也不充实。其悲剧题材多限于神话和史诗,表现运气看法。
宗教的和意识形态的束缚使得早期艺术的礼品互换功效受到限制,人们不能充实地通过审美体验充实交流、融合为一体。总之,古代国度文化礼节包罗着早期艺术,带有必然的礼品文化属性,但并不充实。三、文明时代艺术的礼品属性 接下来考查第四个阶段即独立的文明时代的艺术。早期文明社会的国度文化礼节最后产生了分化,宗教、伦理、政治等思想内容与作为礼节形式的艺术产生分散,艺术得到独立,而且具有了充实的审美价值。
这样,独立的、成熟的艺术就形成了,它成为文明社会的礼品。原始社会解体,进入文明社会,礼品互换被商品互换和契约关系代替,人与神、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的混融一体关系分裂,这意味着礼品社会不再存在。从此,人凭借理性独立地面临世界,最后形成了一个“生疏人的抽象社会”。
人类走出伊甸园,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异化。从底子上说,这种异化就是人与世界的对立,成为单方面的主体和对象,从而失去了本身的天性。但需要指出的是,礼品社会并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作为原型模式成为文明社会的深层布局,制约着社会形态的演化;它作为一种抱负,引导和晋升着人类的精力世界,建构了礼品文化的乌托邦。
礼品文化的乌托邦有两种:一种是宗教信仰,在神的恩情和感召下,人人相爱、相互无间,实现了人的互换,构造了一个抱负的彼岸世界。另有一种就是文明时代的艺术,它挣脱了原始艺术的母体,祛除了原始礼品的无知性,而以其审美属性具备了礼品文化的品格,成为文明时代的礼品。
成熟的文明时代的艺术是国度礼节分化的产品。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周礼衰落,神与人、人与人之间残存的礼品互换关系解体,礼和乐分散。礼慢慢分化成为各类文化形态,如宗教、伦理、政治、法令等。乐也走出庙堂,失去了神圣的礼节功效而成为平民娱乐、审美的形式。
最后,诗、乐、舞等艺术形式得到独立,不再附属于国度文化礼节,而成为日常浏览的对象,而且突出了其审美性和娱乐性。这种倾向在春秋时代就已经产生了,诗、乐、舞走出宫廷,散播于民间,是谓礼崩乐坏,就是孔子深恶痛绝的“八佾舞于庭”和“郑声”。孔子虽然主张恢复礼乐制度,阻挡艺术独立,但实际上不得不认可艺术独立的现实。
他说《韶》精美绝伦,而《武》尽美而未尽善,说明开始用美和善两种尺度评价艺术。他讲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也标记着艺术离开国度文化礼节而具有了独立的社会感化,包括审美感化。对审美价值的发明和认可,标记着艺术离开国度文化礼节而走向独立。这样,艺术就彻底挣脱了原始艺术的襁褓,而成为文明社会的艺术。
欧洲的艺术独立履历了不完全沟通的历程。古希腊、罗马艺术已经开始从国度文化礼节中走向独立,但厥后古希腊、罗马文化被希伯来文化代替,进入中世纪,艺术成为宗教的附庸形式,艺术独立的进程中止。厥后颠末文艺再起的洗礼,艺术挣脱了宗教,最终得到独立。
文明时代的艺术出格是现代艺术成为逾越世俗糊口的乌托邦,重建了礼品文化,这主要表现在雅致艺术或者“纯艺术”形态中。后礼品社会出格是现代社会的日常糊口已经世俗化,商品互换和契约关系代替了礼品互换关系,虽然另有残存的礼品因素,但已经不那么纯粹了。可是艺术却以升华的形式保留了礼品文化,它失去了原始艺术的无知的礼品属性,具有了更高级的审美的礼品属性。
文明时代的艺术,是艺术家的创作,艺术家把它献给社会公共,成为一种礼品赠予。艺术家作为一种职业,他和他的作品也要进入商品畅通,受众要支付款项购置艺术品,艺术家也要得到酬劳以维持生计,这意味着艺术具有了商品性。
但商品性只是艺术的现实层面属性,不是艺术的本质属性;艺术的本质属性在逾越现实的审美层面,审美价值是逾越现实价值的最高价值。这就是说,艺术家的创作本质上不是为了物质好处,而是为了更高的方针——审美价值。
他们为了艺术支付的不只是劳动力,更是最真挚的思想情感和抱负人格。同样,受众购置艺术品支付的款项也不是艺术的真正价值,而只是其社会成本,他们得到的是超出艺术品代价的审美价值。审美价值是真正的被赠予的礼品的价值,它使艺术家和受众都成为自由的人。
因此,艺术的创作和浏览就不是艺术家和受众之间的商品互换,而成为一种礼品的互换,即艺术家把艺术创作发生的审美价值赠予社会公共,而社会公共以对艺术的浏览和必定发生的审美价值作为回赠,这是一种“人的互换”。文明时代的艺术作为礼品,差别于原始艺术。
首先,原始艺术是巫术典礼,具有无知性,而文明时代的艺术挣脱了巫术文化的无知性,成立在文明的基础上,具有了审美的导向。原始艺术作为礼品,也具有了无知性,形成了人、神、物的混融世界,而文明时代的艺术祛除了神的因素,以其审美价值成为人与人之间的彼此赠予的礼品,形成了人与世界之间的融合一体。其次,原始艺术作为礼品赠予,具有特定的场所(如节庆典礼)以及详细的对象,而文明时代的艺术则没有场所与对象的限制,具有了更自由的时间和空间。详细说,就是艺术家通过各类流传形式把艺术赠予社会公共,供其浏览,使艺术渗透到整个社会糊口,从而具有了更大的普遍性。
第三,原始艺术是团体创作,而且具有固定的主题和格局,而文明时代的艺术是个别创作,具有自由的主题和形式。因此,文明时代的艺术是更高级的、自由的礼品。从礼品社会学的角度看,文明时代艺术的礼品属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艺术作为礼品具有了纯粹的赠予性。
礼品是用来赠予的,赠予性逾越了使用价值和商品价值,具有非功利性。而现实社会的物品具有使用价值和商品价值,不具有礼品的属性。
艺术只有逾越使用价值和商品价值,才能具有赠予性。艺术作为艺术家的缔造物与其他产物差别,它彻底离开了物质形态,成为纯精力产物;它具有非功利性,不会带来实际好处。艺术也有商品代价,也渗入了意识形态,但这不是其真正的价值,真正的价值是审美价值。艺术品不是独立之物,它与艺术家不行分散地融合在一起,表达艺术家的感情。
因此,艺术就可以作为礼品赠予受众,满意着他们的精力需要。艺术家赠送的不仅是艺术品,而是它所展开的本真世界以及艺术家的全部心血和最高抱负。艺术是艺术家最高人格即艺术个性的对象化,艺术品作为礼品,就是把艺术展开的本真世界和本真自我赠送出去,这是最纯粹的礼品赠送。
第二个方面,艺术作为礼品的赠予具有了充实的彼此性。在现实社会中,纯粹的礼品赠予险些不行能,纯粹对等的回赠更不行能。
艺术不是片面的赠予,而是互相赠予。作家通过作品把本身的思想情感赠予受众,也把爱赠予了他们;受众通过艺术浏览,产生了审美的“共情”,发生了爱,从而以本身的理解回应了艺术家,成为其知音。
这是一种充实的、对等的回赠,赠予几多,就得到几多。通过艺术,艺术家和受众互赠礼品,融合为一体,从而降服了单方面的主体性,具有了主体间性。因此,艺术是最好的赠礼,也是最好的回礼,表现了礼品赠予的纯粹性,成为一种“人的互换”。
第三个方面,艺术作为礼品,具有了神圣性。礼品老是逾越了所赠之物自己,而具有神圣的象征意义。原始礼品的神圣性带有巫术文化的无知性,而现代艺术驻足于文明,挣脱了巫术文化,但具有了审美属性,这也是一种神圣性。
艺术是审美的最高形式,表现着审美的自由品格。艺术的神圣性表现为逾越性和同一性,作为逾越性,艺术逾越了凡俗的现实,出现了本真的世界;作为同一性,在艺术的缔造和接管中,人与艺术形象一体化,成为自由的人和亲和的世界,从而回归了存在。艺术不是现实糊口中的凡俗之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圣的礼品,它把艺术家和受众融合于审美世界。
在现代社会,由于商品经济发财,社会关系高度契约化,礼品文化险些消失殆尽。只是在还没有完全商品化、功利化的私人范畴,另有友谊、恋爱、同情等个体化的行为,只是这些礼品文化的残余已不是那么纯粹了,并且也边沿化了。在现代社会文化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权力主宰,被好处联络;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成为反抗性的征服关系;人性也被物质欲望所污染,失去了逾越性。
这意味着天(神性)、地(自然)、人(社会)之间的分散和对立,陷入一种异化的保存。但降服现代社会的疏远化,实现自由,仍是人一种不行消逝的社会抱负。哈贝马斯认为,在现代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是一种互相操纵的东西行为,而不是以理解为目的的来往行为,应该变东西行为为来往行为,形成来往理性,从而告竣社会的调和。
可是,这种设计只是一种乌托邦,因为仅仅有来往的愿望并不能实现来往理性,造成东西行为的是好处关系,主要是以商品为中介的社会来往造成的。因此,成立来往理性还需要一种可以或许替代商品的中介物,这就是礼品,只有礼品互换代替商品互换才能把人与人融合起来。艺术勾当实现了这个礼品社会的乌托邦,美作为礼品赠给了人类,使天、地、人归于一体,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地栖居”。
人与人、人与自然通过艺术这个礼品的赠予而告竣了调和,而且通过审美逾越而具有了神圣性。这样,艺术就作为礼品成为降服异化的精力气力,使人回归了家园,实现了海德格尔所说的“天地神人”的共在。
因此可以说,在礼品消失的文明社会,出格是现代社会,艺术作为礼品的赠予,实现了向礼品社会的回归。注释略返回,检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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